大学老师超生
㈠ 蔡智奇的超生风波
华南理工大学介绍,蔡智奇来华南理工大学工作之前,在美国做博士后研究期间与当时赴美陪读的妻子在2007年12月生育了第一胎,这个孩子是美国籍。2009年9月蔡智奇回国并且正式进入学校的化工学员工作,当时他的妻子已经怀孕6个月在2010年1月生育第二胎,蔡智奇在连续办理入校工作手续的前后,都没有报告其配偶怀孕以及随后生育第二胎的情况。
在2012年的11月广州市天和区五山街居委会接到举报称,蔡智奇违法了计划生育政策生育了两个小孩。接到通知之后,华南理工的计生办多次与蔡智奇沟通核实,但他一直没有提供生育第二个孩子的准生证以及相关的证明材料。在日前致学生的公开信当中日,蔡智奇表示,根据出国留学人员生育问题规定夫妻双方在国外连续居住一年以上的留学人员,在国外生育或者怀孕后回中国内地生育第二个子女的,回中国内地后不予处理。
那么根据他的理解,他是符合这样一个不予处理也就是不予出发的规定的,而华南理工则认为,蔡智奇夫妇虽然在国外居住连续居住一年以上,但 他的配偶不能认定为留学人员,所以不满足该规定中不予处理的前提条件。
其超计划生育二胎的情况属实,应该按照计生政策进行处理,那儿对这一条款夫妻双方在国外连续居住一年以上的留学人员指的是夫妻两人都留学,还是有一人留学即可,蔡智奇和他的律师对次与学校的看法完全不同,华南理工还表示,在处理此事的过程中学校的人事处、计生办等部门多次发函咨询上级计生部门,得到的答复都是蔡智奇夫妇是违反规定超计划生育。由于他本人拒绝接受校方的建议,也就是调职或者是自动离职,华南理工已经给予其开除处理,他已经决定要起诉华南理工大学,具体的起诉的是计生办还是其他部门,还在与律师讨论当中。 2012年12月29日,华工计生办曾向学校领导作出《关于蔡智奇老师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情况说明函》,称蔡智奇生育两个孩子一事,已被天河区 和五山街道计生部门定性为超生,若不予及时处理,“就会影响我校2013年的计生考核,被‘一票否决’了”,计生办提出三条建议:把蔡的工作调动至省外; 如果调动工作不好办,只能当作自动离职处理,“越快处理对学校的影响会越小”;蔡妻于2012年9月被华工化工学院录取为全日制在读博士生,但现因超生, “也不能再留在我校攻读博士了”。
华南理工大学时任党委副书记李林在说明函上批示:“同意计生办意见,请化工学院及研究生院按国家规定执行。”
2013年11月下旬,蔡智奇在微博上表示欲起诉学校。12月3日,蔡妻收到学院通知,“考虑到蔡老师家庭损失小一些,学校已决定不对你作开除博士研究生学籍的处理。”
2014年1月16日,蔡智奇表示,他将向教育部和广东省人社厅继续申诉,其代理律师称,下周将向广州市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提请劳动人事仲裁。 因不满被认定为超生,蔡智奇决定起诉学校。2014年2月7日,其代理律师陆妙卿前往广州市天河区人民法院递交诉状,要求华工撤销开除决定,并补发被开除期间的薪资待遇,但因缺少一份材料未获受理。
8日上午,陆妙卿接受《法制晚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正准备前往法院交齐材料,预计法院有可能受理此案。
蔡智奇认为,校方无视其留学经历而作此处分,既草率也不公平。
8日上午,蔡智奇代理律师陆妙卿接受《法制晚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华工对于蔡智奇的超生认定和开除程序都存在一定的瑕疵。
他认为,夫妻双方只需一方留学即可认定为留学人员。
㈡ 刘荣书:左手
六岁之前,作为身体器官中最为普通的部分,她执拗的左手常常被人忽略。
或许是某种习俗的错误引导,在她的出生之地,未出满月的婴儿,往往是要被一种叫做“褡裢”的东西压住腿脚的——那“褡裢”用红布做成。出于对一个婴儿降生人世的欣喜表达,婴儿所用的物品,全部选用红色做成;包括枕头,被褥,以及穿在身上的“满月服”——一袭柔软的红布,在两端缝制成两只口袋,口袋里装满沉实的玉米或大豆。在婴儿醒着或熟睡的大部分时间里,那“褡裢”会把婴儿的身体用中间的红布裹紧,这样做,据说是能让长大后的婴儿双腿笔直,亭亭玉立,不至成为“罗圈腿”或“畸形腿”。
这被禁锢住双腿的女婴,要更多地借用双手来表达她身体的需求。除却大部分时间的睡眠之外,她在襁褓中哭啼或嬉笑,明澈眼眸已辨明这周遭世界的新奇。所有事物都散发出迷人的气息,诱惑这女婴去探求、尝试。她的双手于空气中交替伸张、挥舞。对她漠不关心的那些大人,并未察觉出这样一种奇怪现象:她左手挥动的频率与灵敏度,要远胜于她的右手。
是的,在与世界最初的交际与接触中,女孩每每会率先伸出她的左手。这天性的驱使使她显得更为敏捷。大人伸过来的手,以及手中的糖果与花朵,都会被她迅捷握在左手之中。相较于左手,她的右手似乎仅成了一种陪衬。它辅助着左手,使女孩更准确、更牢靠地抓到那些她想要抓到的东西。
如果将身体比做一支庞大军队,在短短六年时间之内,她身体的各器官已训练成一支井然有序、纪律严明的队伍。它们配合默契,忠于职守,任劳任怨,从不会因一己得失而生出任何抱怨。这六岁的女童,这由各种人体器官与细胞组成的精致人类,从不会为自己身体的某个器官感到担忧和恐惧。她按照天性自由地支配它们,就像一个公主支配着她下属的臣民。而作为她的臣民,她的手、脚、眼睛、大脑,心甘情愿地辅佐她——接触这世界上的物质,自由地行走,观察眼前渐次出现的美好与丑陋,认真思考并接纳它们。
六岁这一年,女孩的左手,终于受到来自外界的第一次干预。
女孩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作为家中的第三个女儿,她是父母想要生个儿子的衍生品。他们本来盼着她是个儿子的,却没想到,她和前面的两个姐姐一样,于性别上没有丝毫差异。
家里人口多,加上爷爷奶奶,一共七口人。因“超生”受罚,这个家庭近乎家徒四壁。晚上吃饭时,一家人挤在一张窄小饭桌边,爷爷做炕首,父亲挨爷爷坐。奶奶与母亲穿插在三个女孩中间。这三个女孩,吃饭时显得极不安分,她们每次伸出筷子,便会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在爷爷奶奶及至父亲的眼里,这三个女孩是够没“成色”的。老大安分些,或是年龄大了,已经上了小学,却更显其狡猾。冷不丁的,她会从盛了煎鸡蛋的盘子里搛一块蛋片,埋在自己的粥碗里。而那二的,正是没“眼力见儿”的时候,身子几乎匍匐在窄小饭桌上,像吃粥那样吃那黄灿灿的鸡蛋。而这个最小的女孩,由于小,初生牛犊不怕虎,狼崽子一般。每当她伸出筷子,总会和姐姐们伸出去的筷子发生磕碰,不是她的筷子碰掉了,就是姐姐的筷子碰掉了……小小饭桌旁时而响起哭啼与争吵声。因了这哭啼与争吵,碗筷的磕碰像剑戟纵横的杀场。爷爷和爸爸都不好意思去碰那盘煎蛋了。而那盘黄灿灿的煎蛋,却是专为干着最为繁重农活的这两个男人准备的。奶奶实在看不下去,身子几乎从饭桌边扭开,枯燥地咀嚼着嘴里的饭粒,像是发出无声的诅咒。
这饭桌上最难堪的人,当属女孩们的母亲。女孩们的“没成色”,实则是在往她的脸上抹黑。她生了她们,往往要承担别人对她们的轻视和鄙夷。“贪吃不中用的货”,这是奶奶常贬损女孩们的话。如果她们是男娃就好了,男娃馋嘴就能得到原谅,馋嘴就是贪吃,贪吃就能长身体,一切都顺其自然。而女孩们的馋嘴,却是“没成色”的表现。“馋”和“懒”是女人的大忌。
女孩的母亲终于忍不住了。她忽然出手,用筷子在六岁女孩的手背上敲了一下。
竹骨的筷子恰好敲在她的指关节上。骨头最先发出一声尖叫。骨的锐疼抵消了皮肉的酸楚,女孩一愣,用右手护住颤抖的左手。尖利地哭叫起来,手中的筷子失手落在饭桌底下。
爷爷发出一声斥责:你打她做什么!
母亲不语,埋首在她的饭碗上。
爷爷为女孩搛了一块煎蛋。女孩这才止住了哭泣,将筷子重新握在手里,到她再次去饭桌上搛菜,仍旧是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
想不到,母亲再次伸出筷子,敲在她的手上。
母亲这次说出了惩罚她的理由,像是说给家庭里其它成员的一种解释。
你看她怎么用筷子的?!
大家都去看她握筷子的手。这才惊讶地发现,筷子在围坐饭桌边所有人的手中,秩序井然。手与手之间,隔开了身体的空隙。而唯有女孩手中的筷子,像一个异类,是饭桌上挑起事端的罪魁魁首——女孩用的是左手。起初家里人并未发现。她的姐姐由于自然的抵触,身子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而其它的人,则很紧密地贴紧在一起。这一段小小距离,触目惊心地将女孩排斥在外了。
她是一个左撇子。
她在丑陋地使用着她的左手。这是一种最不能令人容忍的错误。当女孩意识到这种错误之后,她每次在饭桌上用手握住筷子时,手都会不由自主地轻轻抖动几下。
对于一种错误的矫正,家里所有的人都可以对她施予处罚。大人的处罚看起来名正言顺。而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姐姐们的处罚,则有些暴戾的混乱了。每当女孩将筷子伸向菜碟,两个姐姐都可以用筷子去敲她的手。这看似合乎情理的惩罚,实则是最为极端的统治。当她最小的姐姐用筷子敲打在她的左手上,女孩听到了来自她右手的尖叫。而她的左手,则沉默忧伤彷如一个哑巴。
女孩的右手在尖叫。
是一种猛醒的,不屈的,甚而是幸灾乐祸的尖叫。它由别人的施暴得到了一种鼓动和撺掇,它要背叛女孩的左手。它不再甘心处于一个臣民的位置。它甚至信誓旦旦地想:它要借由这个外力干预的机会,临危受命,去捍卫属于“手”的尊严。
女孩仓促而笨拙地伸出了她的右手。
起初筷子依然握在她的左手。——或许是左手出于对疼痛的恐惧,它提示着女孩,将筷子轮换到了右手。
右手终于登场了。
右手的登场有种临危受命的感觉。它自信满满,想拯救这个沦陷的被侮辱被损害的属于“手”的王国。但它只是迎合了那种形式上的统一——女孩与家人在饭桌上的距离消弭掉了。此时的右手似乎还自鸣得意了一下,认为自己才是既有秩序的主宰者。却忽略了命定的,属于它随从身份的笨拙与低贱——右手丑陋地驱使着筷子。它虽是自封为王,但属于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却割地封侯,不听从它的支配。对于筷子的使用,体现不出左手的自如、随意和优雅。甚至每一种食物都不屑于它,一次次从两根竹制的筷子中间跳脱开去。
女孩趋于一种施暴,被动地改变了她身体世界里的某种秩序。
而她的左手,在多年的沦陷与流亡中,已变得庸常与消沉,肢体的机能变得面目全非。
等长大以后,女孩在餐桌上羞于伸出她的右手。饕餮对她来说似乎是一生中都不曾领悟的一个词语。她总是在进餐时显得隐忍而节制。女孩知晓她用筷子时的形态,用一个“拙”字便能很好地概括。而一个“拙”字,却近乎是对一个女性最为极端的贬损。比如那种很好吃的粉条,女孩若使用筷子,是怎样也不能吃到嘴里的。所以她很少吃那种在餐桌上需要技巧才能吃到嘴里的东西。她用她的右手笨拙地使用着筷子。在餐桌上,我们常常会碰到这样的人——他们很“拙”地使用着筷子,而这种“拙”,已在多年的习惯养成中令他们浑然不觉。这些人大多是小时被“矫正”过的人。是被既有秩序驯化和改变过的人。
女孩八岁上学。
铅笔是那种带菱角的木质铅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铅笔更像筷子,只不过铅笔总是特立独行,况且,女孩使用的铅笔,大多是很短的。女孩清楚地记得,父亲常常用锯条将铅笔从中间截断,分开来拱女儿们使用。
女孩不喜欢黑色。但黑板的“黑”,却令她迷醉。在她的感觉中,那块一尺见方的黑板,更像多年后的荧屏,呈现出纷繁的色彩。她从那单一的黑色中,洞察到蓝色、绿色、红色、以及这世界上千变万化的各种颜色。
字迹好像迷宫,用奇形怪状的偏旁与部首搭建丛林与城堡。而汉字所呈现出的丰富涵义,则结满了故事的经络。女孩仿照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的字,一笔一划描摹在本子上。总觉得那些被方格框住的数字与音节,缺乏它们落在黑板上的神韵与浩瀚。
女孩的字在班里是写得最好的。老师用红色的笔在她的作业本上打了对勾,有时写了“100”或“优”。那红笔呈现的意义,多年后仍令女孩有一种错觉——觉得红色代表着重要,代表着夸赞和奖赏,甚而代表着一种权力与统治。
女孩常常被老师叫到黑板上去填写答案,或抄写生字。
她让粉笔在坚硬的黑板上发出“吱吱”的欢叫,粉笔末落在她的袖口和手上。女孩有些陶醉,暗自欣喜。同学们羡慕或嫉恨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背,落在她枯黄的发辫上,那两条发辫像干枯的老鼠尾巴。孩子们都忽略了一个怪异的事实,粉笔灰是落在她的左手手背上的,是落在她左侧露出破绽的袖口上的——
这个天生惯用左手的女孩,依然在使用她的左手写字。
一根柔韧的柳枝,剥去树皮,露出略显青白的筋脉,那筋脉上泛着点点细小的瘢痕,经由手的长时间紧握和摩擦,变成一种庄重的黄褐色。它或是笔直的,或是在顶梢略有一点弯曲,却仍不失威严。
现在,这根长约一米的教鞭,忽然点在女孩写字的左手位置。握教鞭的手青筋暴突,像是老树的虬枝,灰色衣袖已从袖口脱出棉布的线缕,由于是挽起来的,那线缕便像蛛网一样,从袖口处时时往下掉着灰烬样的粉笔末。老教师喉结粗大,每当他吞咽一口唾液,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咽下一口茶水。花镜常年架在他的鼻梁上,一只眼镜腿折掉了,再没去配过,用一根线绳固定在耳后。由于是油性皮肤,那白色线绳被油浸得说不清是黑色还是灰色。
老教师吞咽了一口唾沫,很疑惑地问:同学,你咋用左手写字呀?
女孩的左手被教鞭束缚在黑板中央。教鞭好像在漆黑的板壁上划出一道绝望的深渊,令女孩的左手走投无路。
女孩扭头冲她的老师笑笑。并未表现出过分的惊愕。在不长的入学时间里,她虽对左手略有隐忧,却误以为左手在学校这个给人解惑的地方,得到了解脱和释放。现在,女孩并没有感觉到恐惧,却兀自听到那来自左手的一声无奈的叹息。
女孩将粉笔快速转移到她的右手中。她将她的左手垂下,像掩藏了一个羞耻的证据。
老教师是上过私塾的。他对学生的训诫近乎于严苛。他说出那句疑问之后,从老花镜后面射出的目光有些愤怒,目光扫过讲台下坐着的学生们,那些弓腰塌背的学生,忽然间拔直了身板,将双手规矩地放在身后。
学堂是规矩地方,老教师总是对孩子们这样讲。进了学堂,教师就是你们的再生父母。早年间我上学堂,见了老师,是要弯腰行礼的。你看你们,现在是新 社会 ,行礼我就让你们免了,可你们有些同学,见了我竟连个招呼都不打……俗语说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做人有做人的规矩。巨笔如椽,只可右手来握,等过段时间我教你们写毛笔字,那更是要做到规矩。
老教师自责着自己的老眼昏花,这么长时间竟未发现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在用左手写字,这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有辱斯文。
女孩的抄写草草收场。她从黑板前逃也似地离开。黑板上的字迹,留下一道清晰的分野——那些用左手写出的字迹,规整而娟秀;而用右手写出的字迹,笨拙而慌乱,仿佛丛生的一蓬蓬乱草。
从此女孩的作业便呈现了两种清晰的走向。在课堂上写就的,杂乱而粗笨,比最愚笨的学生写出的字还要愚笨,而在家里写的家庭作业,笔迹越发规整娟秀。这细微的差别被老教师洞察秋毫。他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孩,迫于压力,在学校时用着她的右手,而放学回家,仍然在使用她的左手写字。
左手和右手的交战令这女孩常常陷入绝望。她时时提醒着自己,像猜谜一般,分辨着她的左手和右手。等左手在浑然无知的状态下伸将出来,右手常常会发出严厉的斥责。那段时间,女孩竟然无端地恨起了自己的这只左手,她认为它是自己身体中最可耻的叛徒,竟然这么固执地、恶意满怀地,让她被周遭的世界嘲笑。
那只被世俗认可的右手得到了全所未有的重视。写字、吃饭,甚至是做各种琐碎的农活,女孩都会猜谜般事先分辨“左右”。然而这只被寄予厚望的右手,因为天生的愚笨,常常在女孩的驱使下露出一种茫然无措的窘迫。女孩的作业很难再得到“100”分或“优”了。即使她在家里,用左手写出的作业多么工整,老教师也只会安慰性地给她批出一个潦草的“良”字。
女孩心有不甘。所以她还在偷偷地使用她的左手。对左手的使用,或可看做是女孩对既有秩序的一种反抗。而这看似强大的对抗,却依然逃不出周围世界的处罚与围剿。
低年级的学生常有“学舌”的毛病,甚至同学放的一个屁,也会去老师那里禀报。女孩依然在课堂上浑然不觉地使用着她的左手,这样便常常遭到同学的监督。往往老师在前面讲着课,就会有学生从课桌前站起来,义正词严地用手指点住女孩说,老师,她又在用左手写字。
老教师抑扬顿挫的讲课被打断,他推推眼镜,朝女孩坐的位置看一看,义正词严,又万分恶毒地说,冥顽不化,抽她!
教鞭握在老师手中,女孩的同学,当然没有权利去惩罚这个怪物般的女孩。她只会受到更严密的监视,并在课余,受到太多的歧视与指责。
老教师这一生,最为自豪的是教出了村子里这唯一的一名大学生。
若干年后,当上了大学的女孩寒暑假呆在家里,偶尔会遇到这个已入耄耋的老教师,她会躲开他的目光。甚至碰面时,她会低一低头,陌生人般从他的身边走开……她虽知道他内心里的体谅与自豪,也曾有过感激,但那种自卑感还是让她无以面对。她在他的面前,总觉得自己是丑陋的,是有缺陷的……那根一尺长的教鞭抽在手上的疼痛感觉,仍像陈年的痼疾一样弥散。而那种被当众羞辱的感觉,则像疮疤一样长在她身体内部了。每看到老教师一次,那伤口便会被撕开来一次。
老教师似已忘记他对女孩的惩罚。他抽过那一教鞭之后,或曾还有过一些后悔。那一教鞭抽得太重了。女孩用右手握住她的左手。她没有哭叫,身子颤抖着倾覆在课桌上。直到放学回家,女孩都在用右手护着她的左手。
那一晚的家访倒是让老教师记忆犹新。家访的初衷,或许是担心他会不会打坏了女孩。他要对女孩的家人有一番解释。而当他将女孩用左手写字的弊端对她的家人讲过之后,老教师的心中确乎升起过一丝浅浅的自责。他看见女孩的家人面露愧色,而后又将那愧色转换为诧异和愤怒,箭矢般射向蜷缩在炕角的女孩。油灯的光亮微弱而恍惚,光亮似乎制造了更为深重的黑暗。黑暗几乎吞没了她。老教师听到女孩的母亲咬牙切齿说,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下次看见,你把她的左手给我剁下来!我宁愿养着一个“缺爪子”!
女孩最终彻底放弃了她的左手。
右手的书写并未给她带来更多的弊端。用右手写出的字迹依然工整而娟秀。甚而令女孩生出悔悟般的自责,自己起初为什么要那么样固执地使用左手写字呢!
老教师得到了或多或少的安慰。他认为这一切的改变全部是他训教的结果。但他并不知道,他的训教只是建立了一个牢固的基础,陋习的彻底改变,还需女孩的家人用更为残酷的惩罚,才能得以实现。
——女孩在写家庭作业时,她的母亲在一旁做着针线。
女孩不满于右手的愚笨,她会时时地将铅笔交予她的左手。娟秀与粗笨的字迹在方格本上交替错落,女孩常常为一道复杂的习题陷入沉思。
她的母亲悄悄走过来,她并没有太多的恶意。她只是奇怪这孩子的执拗,任何的错误都是能被矫正的,只是要祛除隐匿在身体内强大的魔鬼。而魔鬼再强大,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那破绽,往往就是在魔鬼不经意时,给它于猝不及防的打击——母亲这方面的经验,得自那些乡村鬼怪的传说。
她捏着纳鞋底的锥子,稳稳扎在女孩握笔的左手上。虽拿捏着分寸,但尖利的锥尖却几乎伤到了女孩的骨头。魔鬼落荒而逃,从虎口处冒出的一汪鲜血,仿佛开放的最为诡异的花朵。
如今,升入大学的女孩已摈除了身体中所有的陋习。她像一枚螺丝,严丝合缝地嵌入这个既定世界规划的秩序之中。
她的左手,由于长时间遭受冷遇,仿佛被打入冷宫的嫔妃。除使用筷子有些不适之外,女孩的右手现在已完全取代了左手的位置。是的,在与世界越来越熟稔的交际与接触中,女孩每每会率先伸出她的右手。这被规范的驱使使她不失敏捷和聪慧。相较于右手,她的左手似乎仅成了一种陪衬。左手辅助着右手,一切看上去那么自然,那么井然有序。
如果将身体比喻成一支庞大军队,在漫长的时间之中,身体的各器官已成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它们配合默契,忠于职守,任劳任怨,从不会因一己得失而生出任何的抱怨。那只率先冒出来的左手,常常在既定秩序中得以反思,它开始承认自己是女孩身体中的一个异类和叛徒,给女孩的童年带来噩梦般的记忆——如今这已成年的女孩,这由各种人体器官与细胞组成的漂亮女孩,已不再为自己身体的某个器官感到忧虑和恐惧了。她按照驯化而成的习惯自由地支配它们,就像一个女王自信地支配着她下属的臣民。
只在大一的下半个学期时,女孩惊异地发现了班上同学的一个秘密。
她发现了一个用左手写字的男生。
起初她只是感觉到一丝惶惑,并未察觉到他在用左手写字。他握笔的姿势有一些倾覆,笔端并不是在手掌的上方直立起来的,握在一起的手指略有些笨拙,却并不妨碍他字迹遒劲,健笔如飞。
但女孩觉得,这是她见到的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直到慢慢熟悉起来之后,她才好意思问那男生:
你怎么用左手写字?
女孩的提问显得小心而谨慎。在女孩的感觉中,这种提问是有些不道德的。就好似你向一个跛脚的残疾人发问——你的腿为什么会这样走路一般不道德。
面对女孩的惊诧,男生的回答显得更为惊诧。
这怎么了?
难道你未曾被矫正过吗?
男生一笑,没有呀,我父母从来没管过我。
那老师呢?
老师也没有呀……
那同学呢?
同学?同学怎么了,他们都羡慕我啊!
……
你曾经也是左手吗?左撇子……
女孩点点头。
她的眉头聚凝着最疑惑不解的阴云。
你自卑过?男生问。
女孩点点头。
很多人都这样,有被矫正,甚至遭受指责的经历。“左撇子”的叫法明显带有歧视,以前在欧洲,他们把左撇子称作“与撒旦为伍者”,他们认为我们是魔鬼。这是我从资料上查到的。但我父母跟我说,擅用左手的人是天才,他们都很聪明——拿破仑是左手,达·芬奇是左手,居里夫人也是左手!我父亲跟我说,你即使成不了名人,将来也肯定会很出色的。
女孩用右手捂住了她的左手。
她白皙的右手将左手覆盖,握住了整个指尖,仿佛是多年来最为深切的一种抚慰。而那只伤痕累累的左手,那只沉寂了多年的左手,终于发出一声低沉的感叹与呻吟。
而后,女孩的左手和右手分开。那只被冷落多年的左手,率先抬将起来,探向眼睑的下方,拭去一滴不觉间淌下的泪水。
女孩后来爱上了那个用左手写字的男生。
刘荣书,满族,河北滦南县人。作品散见于文学期刊。有多篇小说被转载并收入年选。著有长篇小说《一夜长于百年》、中短篇小说集《冰宫殿》《追赶养蜂人》。
㈢ 北京大学哪个教授因计划生育超生被开除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副教授杨支柱从二女儿若楠降生那天起,就成为公众人物;因为超生被学院开除,妻子的银行帐号被冻结,还面临计生委24万元的罚单。
㈣ 国家规定教师能生几个孩子
2个。
开放二孩政策(Open two child policy) 是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中公布的一项政策。是中国实行的一种和计划生育政策相对应的生育政策,以应对中国老龄化,人口比例失调等问题。2015年10月,十八届五中全会决定,全面放开二孩政策。至此,实施了30多年的独生子女政策正式宣布终结。只要是合法的夫妻就享有生育二胎的权利,不再受“单独二孩”政策或“双独二孩”政策的限制。
从双独家庭生二孩,到单独家庭生二孩,再到现在的全面二孩,生育政策调整虽然是渐进式的,但间隔时间不长,表明政策的调整和推进态度很坚决。
(4)大学老师超生扩展阅读
随着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的政策落地,我国生育政策就发生了改变。那么二胎政策是利还是弊呢?
二胎政策的利
1、抑制男女比例失衡在传统观念等原因促使下,“一胎政策”导致了许多父母“选择性生育”,因而最终出现男女比例失调问题。如今全面开放“二胎政策”则能极大减少这个问题的出现。
2、缓解人口老龄化生育率的降低不可避免地带来人口老龄化和高龄化,对社会保障体制的财务可持续性产生直接冲击。开放二胎政策则能缓解人口老龄化问题,减少未来的社会风险。[2]
二胎政策的弊
1、国家财政支出将增加开放二胎政策后,国家将面对一系列人口增长遇到的问题。环境承受能力、财政支出、公共福利体系等宏观层面将会随着人口的增加而面临压力。
2、加重个人家庭负担在如今高物价时代,把一个幼儿养育成人需要巨大的花费。开放二胎,对于一般的家庭来讲,这是一个不得不考虑的现实问题。